布里斯托市不大,面積大概等於一個港島東區 (或更少),來了這裏後我只坐過一次巴士,其餘都是走路的,可見這小鎮真的很小。
整個小鎮只有一個聾人中心,有一次約了同學去電影院迷路了,竟誤打誤撞闖了進去,以後我就知道它的位置了。
但沒多久,就聽說了聾人中心被政府砍掉大筆撥款的消息,整個布里斯托市的聾人聚在一起時總是拼命地交流資訊,「聾人中心快要關門大吉了」這個說法不逕而走,人心惶惶。我們布里斯托大學的聾人研究本科課程早前已給政府裁掉了,今年已不能再錄取本科一年級生,許多本來教手語和做研究的老師都被逼離開了。如果聾人中心也砍掉,布里斯托市的聾人社群又少了一個聚焦點,情況不能說不危急。
教手語傳譯的莎拉老師告訴我們,今晚聾人中心召開緊急大會,商量對策。會議歡迎任何人參加,但莎拉老師嚴正警告,聾人社群對這件事的內幕非常不滿,會上可能出現衝突場面,如果想去,就千萬要留意舉止,別做出不符合聾人文化的行為。我和同學彭美拉和蘿蓮決定去了,偷偷地縮在一角看也是好的。
會場擠得人頭擁擁,來了差不多上百名聾人朋友,台上坐的竟是兩名健聽人,都是聾人中心董事會的成員。美國同學彭美拉愣住了:「在美國,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,所有聾人中心的成員都只會是聾人!」那兩個健聽人尚且不會手語,得依靠傳譯。政府裁掉撥款這事原來一早已定了案,可是董事會完全沒有想過要知會聾人社群,聾人朋友虎着臉,逐一上台質詢:為何這事不提早進行諮詢?董事會提出要賣掉整間聾人中心套現,大家追問,這中心值多少錢?董事竟答不出來。如此你來我往的,一個晚上過去,最後只成立了一個臨時應變工作小組,大家都說只能見步行步,散會時一無奈。
會上安排了四位手語傳譯員,兩位在台下拿着米高峰,負責手語譯成口語,另外兩位在台上從口語譯成手語,分工細緻,且還有更替的人手。大家說的話,他們一字不漏地傳譯出來,英語句句工整,字字鏗鏘,準確反映了聾人朋友的語氣和狀態。這,都是我從沒有見過的水平,實在嘆為觀止。
要到什麼時候,我才能做到這樣呢?
還不熟悉這兒聾人中心的運作,但這兒的啤酒賣得很便宜,那個大大的禮堂也能提供聚會的一切需要,如果有一天賣掉了,實在太可惜,今晚聾人朋友的臉上滿是擔憂,我也不禁沉鬱起來,希望他們能振作起來,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,把這個中心一直辦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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